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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何必当初
  • 2019-07-29 05:38:43

学生会主席艾瞳皇走上平台,整理了一下浆得挺直的衬衫领,郑重地宣布由校方支持的学生庆典——假面舞会正式开始。会场的镭射灯“啪”地熄灭,大家纷纷把手中的烛火找一个位置固定好,再戴上精心准备的面具。

只消环视一周,我便折服于新时代青年的想象力。从钢铁侠到海贼王,从长腿欧巴到戛纳女神,几笔勾勒出的王尼玛,烟熏水染的本·拉登。最令人讶异的是有人别出心裁地制作了夏老师的笑脸,表情的捕捉与笑涡的点缀恰到好处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神中令人捧腹的“可爱”没有显露出来,不过无伤大雅。

我闲来无事,觅个阴影隐起身形,手里一听香草苏打水,脸上罩着只露下半边脸的银灰色面具。心里还是有几分蠢蠢欲动的,无奈自己对于探戈一类的东西一窍不通,能找到合适的衣服就很不错了,只得自嘲着作罢。

啜饮了一口满含气泡的苏打水,任由这略带辛爽的感觉蔓延开来。这样的美好里,这样的闲适日子,倏忽的年华里——

“给我点位置,诀茗。”周霏端了罐梅子苏打走过来。素颜(没带假面),通身青兰色的连衣裙,及踝的裙摆边缘绣了一带金线,轻便的中跟皮鞋泛着柔光,给人一种难得的怀古却惊艳的美感。我也不禁心动了一瞬,转念把这样的念头压下去。习惯了她的美,但是这种感觉的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。

“怎么,吃惊了吗?”她绽开笑颜。

“嗯,的确,”我坦然以待,“今天的你,很漂亮。”其实她远不止这样的评价。

咧开的嘴角甚至显现出几分凄然的样子,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,是我,刚才……说错了什么吗?

她终于是轻声说,“你觉得漂亮,那最好。”

我装作没有听到,然而只是掩饰心里那几分隐约的揣摩——连忙咽下那一大口苏打,冲散那一隙而现的想法。不,怎么可能呢。

可是,为什么会给我这种错觉呢?长出口气,劝慰自己平静写。

恍惚中似曾相识的曲调流出来,强烈的熟悉感包围了我。这是什么曲子……一定在某处听过。是什么?

“诀茗,还记得吗?去年野营的那首曲子——”周霏嚅嗫着。

那时周霏的小提琴和艾瞳皇的手风琴协奏辄就响起,萦回不断。因为自己的遗忘我几近是有些懊悔了。“嗯,《Por una Cabeza》,你拉的那首嘛。”

周霏又笑了笑,“还记得啊。”

“怎么会忘掉啊?”我这样说着,心里却有些心虚,“毕竟,那样好的曲子,没理由忘记吧?”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,那个夜晚的场景我的确还历历在目。那样完美的协奏,只觉得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越了乐曲本身的美,拓宽到更深远的已经上去了。

她撇了撇嘴,脸颊微红,“哪有那么夸张啊?”

只觉得笑由内而外地涌上来,她也是一样。止不住。

颇有默契地装作手中是香槟酒而碰杯,我长出口气,看着这众生的景致,难以言说的幻梦。

*

彼此心意相通的,一笑,眼光一撞,一点头,就双双在这乐曲的河里漂游。更多的是女孩子的大胆,从座位上请起男孩子,让他跟自己跳,笨拙地踩痛自己的脚。我叹口气,是不必希冀白奕秋来主动找我的。

在这眼神里,这步子里,这面容里,有一种我极想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东西。然而未曾亲临的人怎能浸染到丝毫的气氛,拙劣的文笔描绘不出这意欲倾诉的景致。曼舞于亭台昏暗之中,烛火飘摇,身影飘摇,步点飘摇,心事飘摇。轻灵的身姿渲染着难以具象的神圣。我不由得迷醉于这渺远的香氛之中,静赏这难得的时光。

“怎么,你老人家,一定要我请你吗?”良久,周霏恢复了平日的神态,几分戏谑地说。怔了怔,才明白她的意思。

慌忙睁开眼睛,连摆了摆手说,“怎么会。不过我不会跳。”

“没事,我教你便好。”她把饮尽的空罐放在一边。

“不怕踩着脚?”我笑着指了指新换上的方头皮鞋。

她向我伸出手。“不怕。”

“恭敬不如从命。”我正了正领结,起身揽住她的手。“我的荣幸。”

“客气。“不知是否是倾泻下来的昏暗的灯光诱发的错觉,她的脸庞仿佛浮起红晕,又仿佛不是。

很快,我发现三步、四步的脚法简单得很,而节拍乐点,恐怕就顾不得了。这样也好,没必要深究。我还没有到舍本逐末的地步,还明白什么是更关切一些的事。

“别总是盯着我,人家都不敢抬头了。”

“好香。“

“什么?”

“你啊。”

也许是这句话让她有点害羞……她不再出声,把头偏向一边避开我,只是一味随着我移着步子。我没奉承,的确有天竺葵和蓝玫瑰的香气萦绕在她身旁。我揽住她腰身的臂弯里有很实在的感觉,隔着衣服,能感到她身子的弹性、温度和重量。体会到一种纯粹的、无关乎舞蹈的美好,一种恣肆,一种顽童私藏姜饼的心意,一种游子重返故里的复杂心情。

如果是白奕秋,又会是怎样呢?

臂弯中的周霏目光这时与我相对,我不禁怔了怔。

“这曲子还会重复一遍,别放松啊。”

我支支吾吾地“嗯”了一声,心鼓却仍在细密地击打着拍点。

*

舞会已经接近尾声,大多的烛火已经摊作油腻的烛泪,一片昏黄星点,勉强发光。目光焦急地探寻着阴影里的每一处角落,终于是觅得了白奕秋小小的身子。“她的面容奇迹般地平和,那是世间稀有的美丽容颜。然而你会觉得,那其中不曾折射出一丝欲望、憧憬、恐惧或沉思之光。它如动物的脸般安详,又如夜间山中的深潭,恬静地透露出些许忧伤。”我无由想起叶芝的这样一段话,用来描述此时的她是最恰当不过了。

我长吸一口气,一步一步靠过去,能行的,我能行。

“白奕秋,请你跳支舞好吗?”我浅屈身,一本正经地请求道。

她的余光不易察觉地瞥了眼周霏,眼睑垂下阴翳,“你不是跟她跳的很好吗?何必来找我。”

下意识地摇了摇头,“那不一样。跟我来吧。”

她心里想必是斗争了一番,但我知道应该不是因为我。“我事先声明,我可是不会跳舞啊。”

总算是同意了,我咧开嘴角,“不怕,我也是,我们慢慢来。”

我一下挽住向我伸来的手臂。指缝间还残留着周霏的香气,再去触碰她温热的肌肤,这感觉不怎么好。她一袭纯白碎花边的长裙,右半边面容被蔚蓝色的假面笼罩得很严实,在黑暗中隐约投射出澄澈的蓝光,仿佛像今日难得一见的天穹,一种自然的美。

跳起来之后,我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。

“白奕秋?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发现没有,他们每一步都落在点上,我们每一步都没有落在点子上,也很不容易。”

“或许吧。”她用鼻音吭了一声。

微微蹙了蹙眉头。

“怎么了你,跟我跳舞很别扭吗?”她轻轻地问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“倒不是,就是感觉你有时候——不,是很多时候都很冷。”

“心境使然,我不是一个孤僻或者所谓高冷的人,只是总缺乏安全感,时刻保持警惕,我不知道为什么。真的,不是我不友善或是怎样,我希望一切都合适,不会逾越太多,不会缺憾太少。”白奕秋缓缓地说。“而且……”她复又摇了摇头,“算了,没什么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何诀茗,你知道《雪女的传说》吗?”她忽然这样说道。

在我印象里那是一个日本幕府时代巳之吉和雪女(类似一种女妖)的民间传说。雪女放走了本应被她杀掉的巳之吉并让巳之吉许诺保密,后来雪女化身为一个美人与巳之吉结婚生子,然而最后巳之吉忘记了当初和雪女的诺言雪女最后复又离开的故事。可是她提及这个的用意是什么呢?

“你会明白的,”她忽然直视着我,难得的认真表情。“你只是还没有自信判定这一切罢了。”

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,我们就这样继续挽在一起,至少乐曲还没有结束。一切,仿佛已是天荒地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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